本报记者 陈涛
昨天是启功先生的忌日,他作别这个世界已十年。
作为启功家人、北京师范大学等为纪念启功逝世十周年而举行的唯一纪念活动,“逸笔遗珍——启功艺术回顾展”昨天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开幕。展览首次向公众集中展示了启功生前的自书诗、临帖及绘画等80余件作品,让人们重新认识了一位“诗书画”全才。据了解,不少作品系从多地藏家手中借来参展,此前极少亮相。
书 八旬高龄还临帖
启功最为人们熟知的是他的书法艺术,此次展览别出心裁地带来了鲜为人知的启功临帖。临帖是书法初学者的必经之路,可你能想象得到书法大家启功在八旬高龄还在临帖吗?
“他说就像京剧演员每天都要吊嗓子,写字也需要不断研习,在临摹古人的过程中积累经验,然后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北京师范大学原校长办公室主任侯刚曾经担任过启功的助理,陪伴启功走过了人生最后的20年。据他介绍,此次展出的临帖大多系启功晚年所作。其中包括《临廉颇蔺相如列传》《临黄州寒食诗帖》《临苕溪诗》《临竹山堂连句》《临黄庭内景经》等启功临帖佳作。
“启功书法特别讲究间架结构,每一笔都务求严谨。即便草书也是有结构的,规矩不能丢。”在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看来,当代一些书家的草书形同一团乱麻,几近无法辨认,那已经称不上是书法艺术。
画 文人画味道称绝
在很多人印象里,启功与“画家”无缘。不过,参观者如果看了展厅二楼正中央一件四条屏山水画,会改变对他的固有印象。
《山水花卉册》据王明明介绍,从荣宝斋借来参展的这件作品,是启功二三十岁时创作的。“看了这件作品,你都觉得我们这些年白忙活了,那种传统文人画的味道太绝了。”他说。也正因为如此,他特意叮嘱开幕式不安排展板,背景就是这组画作。
此次展览绘画部分涵盖了启功不同时期的书画作品,不仅有书画合璧之作,还有启功早期重要画作,如《临宋人山水》 《山水四屏》 《山水花卉册》。其中,部分作品是从香港藏家手中借来的。“在绘画方面,启功很年轻时就小有名气了。只是作画太费时间,后来他就越来越少画了。”侯刚透露,除了此次展出的山水画,两年前启功的一名学生还在东北发现了启功的人物画《米颠拜石》(注:米颠即宋代书法大家米芾)。
诗 住院亦出口成诗
如果说书画还囿于艺术领域,那么诗词就延展至文学层面了。此次展览特意展出了被称为“启功体”或“元白体”的部分诗词,其中包括极具代表性的《沁园春》《踏莎行·自题小照》《书柏梁台后》《论句百首》等。
“不少人对曹植七步成诗表示怀疑,而见了启功,会认为这真是有可能的。”启功内侄章景怀参与了此次展览“自书诗”板块的收集整理。据他介绍,启功即便生病住院都能出口成诗。“住院生涯又一回,前尘处处尽堪哀。头皮断送身待老,心脏衰残血不来。七载光阴如刹那,半包枯骨莫安排。老妻啼笑知何似,眼对门灯彻夜开。”便是他曾经因心脏病入院而作。
本次展览将持续至7月13日,期间将点映导演丁荫楠执导的故事片《启功》,还将推出多场学术讲座。
追忆
那个幽默谦和的老头儿
“懂得感恩”,是侯刚对启功最深的印象。
他说,中学没毕业就辍学的启功因为受到时任辅仁大学校长陈垣的提携,才得以成为大学语文老师,也因此,他特别看重教职。“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写字画画都是副业,教书才是正道。”为了报答老师陈垣当年的提携之恩,启功曾在两年里创作出100幅字、10幅画到香港义卖,并以老师书斋的“励耘”二字命名,设立“北京师范大学励耘奖学助学基金”。
在侯刚的记忆中,创作这批字画可谓“一延再延”。原来,常常因为写着写着有朋友过来,对方顺口一句“这字是写给我的吧”,启功就说,“你喜欢就拿去吧”。如此慷慨外送,导致总是无法达到预计的数量。最后不得已,他只得躲到学校的招待所里创作,才最终得以完成。
《山水四屏》(之三)这一点,王明明也深有体会。上世纪70年代,他在父亲的带领下,经常去找启功学写字。“只要找他要字,他都有求必应。”据王明明透露,自己的弟弟如今还收藏有启功创作的珍品“临摹王羲之圣教序帖”。
谈到启功的谦和,章景怀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儿。当年西泠印社老社长辞世后,有人建议由启功继任,可他执意让人先去征询佛学泰斗赵朴初的意见,最终由赵朴初继任,而他后来成为赵朴初之后的一任社长。而在侯刚看来,启功的谦和还体现在他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他坚持不打假,他说人家那是在临摹,也要给人家一碗饭吃。”据他回忆,启功生前经常到荣宝斋附近一家名为荣兴画廊摆摊处转悠,里面有很多仿制他的字画,一些摊主逢人便说:“这老头儿好,从来不捣乱。”
至于启功的幽默,也有段子。侯刚说,有一次启功和画家黄胄并行走路,启功走得快,而黄胄由于腿脚不便,总是落在后面,“黄胄问他,你怎么走那么快,启功回应道,咱俩是龟兔赛跑呢。”
幕后
“还老先生一份情”
这已经是北京画院第二次举办启功遗墨展。与2007年的“启功联语墨迹展”偏重联语(注:俗称对联)专题不同,此次展览定位于全面展示启功“诗书画”成就。
“启功先生是真正的艺术全才,我们想让人们知道他的艺术全貌。要不等到下一个十年,人们就更不知道他还工诗画呢。”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说。据他透露,北京画院其实“欠老先生一份情”。原来,上世纪50年代中后期,国家打算在京创建以展出中国画为主的画院(即北京中国画院,系北京画院前身),启功和叶恭绰两位老艺术家参与了筹建,当年启功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与他在北京师范大学任教的时间基本相当。不幸的是,启功后来因此被错划为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