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角关系》灵感源于20世纪末台湾的一桩桃色丑闻事件,展现了赖声川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结构喜剧《暗恋桃花源》1991年版。
喜剧的妙义是什么?赖声川从“兔八哥”、卓别林、普劳图斯、莫里哀、贝克特、伍迪·艾伦、达里奥·福等人身上取经,发展出赖氏风格喜剧。在他看来,悲剧探讨严肃问题,用的只是情感肌肉的一半,而用喜剧探讨严肃问题,就把人类情感的肌肉全部用上了,使情感得到全面释放,达到忘我的境界。
灵感源于20世纪末台湾的一桩桃色丑闻事件,加上达里奥·福式的荒谬,伍迪·艾伦式的机智,以及赖声川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喜剧《十三角关系》应运而生。一对公众人物夫妇在情感的困局中迷失自我,他们伪装成社会底层小人物却不识彼此,甚至再度相爱。剧中还有两个同样处于社会边缘的人物——个性叛逆的女儿和神志不清的外公,而在赖声川的笔下,真情反倒发生在这些社会边缘人物的身上,而象征社会主流的那对夫妇,却是那样好笑又可悲。
赖声川的朋友曾对他说起自己的一个经历,某天突然在家里看到一个高中男生,他以为儿子还小,却发觉已经上了高中,朋友感到痛苦,恨自己错过了儿子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在赖声川看来,这样荒谬的故事不只发生在戏里,在现实生活中也是随处可见,而通过喜剧的表达,更能力透人心。9月25日至27日,《十三角关系》将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开演前夕,新京报专访赖声川,聊聊这位大导演的喜剧情缘。
【喜剧经】
喜剧≠幽默
赖声川认为,喜剧与幽默并非一回事,“幽默是点,而喜剧是线、是面、是体,喜剧是依赖于结构的”。早年在表演工作坊创作相声剧起家,名满宝岛,赖声川自认“与喜剧缘分很深”。他研究中国相声与西方喜剧截然不同的逗笑技巧,希望从中发展出自己的喜剧风格。纵观表演工作坊三十年的创作,喜剧都占据了相当的比重。“我终究都是在探讨严肃的问题。喜剧的原理到最后不外乎就是人性,如果挂不到人性,这些东西都不好笑。所以我觉得喜剧是深奥的,尤其是能够表达深刻理念的喜剧,它打动人的程度可能比悲剧更厉害。悲剧探讨严肃问题,用的只是情感肌肉的一半,而用喜剧探讨严肃问题,就把人类情感的肌肉全部用上了,使情感得到全面释放,达到忘我的境界”。
启蒙 卡通片与“精神导师”卓别林
1954年,赖声川出生于美国华盛顿,在12岁以前他都生活在美国。童年时代,陪伴他的是华纳兄弟推出的一系列广受欢迎的卡通片《乐一通》(Looney Tunes),其中有个最出名的角色Bugs Bunny,也就是“兔八哥”。赖声川在台北艺术大学任教期间,还给学生推荐过这个系列的卡通片。“其中有个角色是一只跑得很快的鸟,只会发出‘哔哔’声(哔哔鸟),还有一只土狼(歪心狼)想捉这只鸟但永远也捉不到。有一集说的是土狼在山上画了一个假的山洞,就等这个鸟跑来撞上去,结果土狼在旁边等着,鸟冲上去,就快要到那个假山洞了,竟然穿过了山洞,土狼就自己去试,结果当然是撞墙了”。在赖声川看来,这样的卡通片是“高档的喜剧,已经上升到哲学层面”。
除了卡通片,美国默片时代的喜剧大师卓别林也一度启发了赖声川对喜剧的认识,赖声川视其为精神导师。“卓别林教会我在无厘头的喜剧中可以流露真情,可以探讨世界上一些艰难的问题。他的心胸大,对人类、对生命有悲悯心。我是向他学习的,我觉得喜剧的目的不是就让你轻松一下,而是可以透过笑,让你认识一些新的事情,这是一颗有深度的心可以做出来的”。
首导 “只有好笑,看完才会痛苦”
在伯克利念博士期间,赖声川开始系统地进行喜剧研究,从古希腊的阿里斯托芬,古罗马的普劳图斯开始,一路经过中世纪,再到莎士比亚,莫里哀,意大利即兴喜剧,而此过程中阅读了大量喜剧作品与理论。博士二年级时,赖声川将古罗马喜剧作家普劳图斯的《一罐黄金》搬上了舞台。那是赖声川第一次尝试喜剧,还不太有把握,结果观众却笑得整个剧场都在震。“我才知道我是可以做喜剧的,因为大家之前对我的印象,我不是一个可以讲笑话的人”,赖声川说。
到了毕业大戏,赖声川选择了爱尔兰剧作家贝克特的荒诞寓言《等待戈多》。《等待戈多》对大陆观众来说并不陌生,故事说的是两个流浪汉在等一个名叫“戈多”的人,他们没事找事,前言不搭后语地聊天,最后“戈多”也没有来。在赖声川看来,荒谬正是喜剧最重要的元素,他忠于原著创作了一版《等待戈多》,却发现剧场里的观众始终在笑。“我认为只有好笑,看完才会痛苦,如果不好笑,看完可能没感觉”,赖声川如此阐释喜剧中“笑”的要义。
担忧 小品化那不是喜剧
面对市场上许多打着“搞笑”旗帜的喜剧,赖声川同样表露了担忧。“喜剧的目的如果只是给人笑,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不是搞笑就算喜剧,喜剧还要有总体的结构和主题。中国人很有幽默感,但我一直觉得中国人在喜剧上非常贫乏”。
两家剧团阴差阳错地挤进同一个剧场排练,一部是悲剧,一部是喜剧,演着演着,演成了同一部戏,这就是悲喜交织的《暗恋桃花源》。赖声川透露,《暗恋桃花源》实际上借鉴的是意大利即兴喜剧中的“把戏”(lazzi)。“‘桃花源’的部分,看起来很中国,但是中国没有这样疯狂的喜剧。比如里面的一床棉被,开酒瓶,还有那张饼,都是拿即兴喜剧的精神发展出的荒谬的段落,但是这些东西又是精致的”。
而国内舞台上的喜剧更多是有着小品化的倾向,赖声川指出其问题在于,“(小品)创造出的表演形态,是一种表现式的表演,演员随时去顾观众,摆明了我在表演。这样观众比较不容易进入真实的情境,再加上小品本身就短。你只会觉得有点好玩,但那不是喜剧,那只是严肃的反义词”。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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