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大街游客熙攘,街边一家“京扇子”门脸儿里,却只听得见轻轻的“沙沙”声。一位年轻的师傅正在削毛竹,手起刀落,竹屑纷飞,客人们瞪大眼睛,看得出神。
石国富制作扇骨。本报记者 和冠欣摄“师傅”石国富其实是个大男孩。“今年25岁。”他笑着说。做了三年的手工扇,石国富如今已是“京扇子”最知名的制扇师。这位“90后”依靠一手过硬的制扇技艺,成了和诸多老师傅齐名的“南锣工匠”,让古时自南方兴起的扇子工艺在京城再展新的风韵。
由竹到扇工序至少三十道
“京扇子”店面里,造型各异的折扇或展开或合拢,静静地摆在柜台上。不少“行家”顾客不看成品,而是直奔手工扇区,没有扇面,用斑竹等上好品种竹子手工制成的扇骨格外精致,它们都出自石国富之手。
工作台上,造型刀、刮撵刀和耪码成一排,精挑细选来的竹片经过断料、造型、烤火等一系列工艺,才能变成扇子最两侧的两根“大边”和中间的十六根“小骨”,刨光后再烫钉,才做出一把有品质的扇骨。整个工艺流程全下来,少则三四天,多则一周。
“一把扇子看上去简单,但单从选材到制成扇骨,起码有三四十道工序。”平时寡言少语的石国富说起扇子,腼腆的脸上泛起自信。“画虎先画骨,识扇先识骨”,石国富就是专门制作扇骨的。但在三年前,他都未接触过做扇子这个行当。
“父亲是木匠,小时候我对木工活儿很感兴趣,没想到后来就和竹子打上交道了。”石国富轻轻抚摸着一把刚做好的扇骨,回忆起学徒时的情景。2012年,“京扇子”成立之初,他加入了企业的研发部。看他有木工基础,刻苦好学,耐得住寂寞,还对制扇工艺有兴趣,公司决定选派他到制扇之乡——浙江安吉学习制扇工艺。而这次深造,使他彻底迷上了制扇技法。
每天练功十余小时
制扇是门细致活儿,工序繁多且复杂,有功底的人学起来最起码也得三年才能出徒,可石国富半年就掌握了所有工艺,这让不少同行都觉得惊讶。
“我对做扇子特感兴趣,所以学起来就格外投入。”石国富挠了挠头,眼睛里闪着光。刚学徒时,谁都想立马操练起扇骨,可石国富最开始接触的是做扇子特制的造型刀,两边是刃儿,中间凹下去一块,形状独特。石国富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学磨刀,师父还没让他碰扇子,“得先从最基础的竹子选材和处理学起。”
做扇骨,就是刀竹之间电光火石般的碰撞。二十岁刚出头的石国富收起了同龄人都有的玩心,天天从早7点做到晚6点,一做就是半年,从未间断。到了一个月的时候,石国富能做出一把像样的扇骨了,可距离师父的要求还很远。
“学艺真的很枯燥无聊,心里也有波折,有时候真想从那儿回来。”石国富语气坦率。但他只要想到自己尚未掌握制扇的全部工艺,又像打鸡血一样地直起身子来,再次沉浸在扇子的世界里。
石国富展开双手,和很多“90后”的手不一样,他的手很大,有些粗糙,最醒目的是手上还有好几个刀疤。“做制扇这活儿没有不受伤的,胆子大了,敢用刀了,受伤更是难免。”石国富说,他其实并不在乎皮肉伤,他最在意的是,因为竹子特别薄,任何的环节中只要力度稍稍出错,竹子就会断掉,材料只能废弃。“平时制作16根‘小骨’时,总会多一根备用,可我当时总割断,得额外多备三四根才行。”石国富笑着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手上的刀才彻底听了他的话,他才像老师傅一样,只需多备一根竹子了。
想让更多人爱上扇子文化
学徒归来后,石国富立马投入到了公司手工扇产品的设计研发之中,所有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承担。他还把制扇面工艺也学了个透,没多久,也开始带徒弟传授技艺了。现如今,他依然坚持每天制作手工扇,还负责新产品的研发工作。
“制扇工艺现如今只有老师傅会了,年轻人怕吃苦,不爱学。”年纪轻轻的他,已经开始考虑手艺的传承问题了。石国富说,“京扇子”八月底将在前门开一家体验店,会设置面对不同年龄段顾客的体验培训课,他最近也正忙着备课,“想让更多人了解并爱上扇子,都能来过一把做扇子的瘾。”
在北京的烟袋斜街、南锣鼓巷、首都机场等各个门店里,各类纸扇、丝扇、蚕丝扇、紫檀扇如孔雀开屏般炫目,有几十元一把的半手工工艺扇,而像石国富这样设计师的限量版作品,价格都在百元甚至千元以上,但往往吸引了更多中外游客的青睐。这几百种手工扇的类型,多数都是石国富学徒归来后参与设计研发的,老北京元素的字画也都登上了扇面。他说,他想让扇子的古老工艺能结合上“北京的现代味儿”,让制扇手工文化成为一种新时尚。
上个月,一个奖项的评选让更多人认识了制扇工艺,也知道了石国富的名字。在东城交道口街道的“南锣工匠”的评选中,年轻的他成了八位入选者之一,其他人都是各自领域内的老师傅。
“得奖挺意外,也挺自豪。我要继续踏踏实实做好扇子,多向大师学习,守住自己喜欢的这一行。”说完,石国富又低头沉浸在竹和刀的光影中了。
本报记者 潘福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