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文明”的角度来认识美国
今天,我们来聊聊美国,从文明的角度,从它的内部——其本身的产生和发展——来认识它,而不是从外部——从国际政治中——去评论它。
说起“文明”,我们联想到的当然是人类,因为文明这个词只用到人类身上。
何为“文明”?简单地说,就是指人类(某一部分)的生存形态。
大约五六百万年前,我们的远祖和黑猩猩在进化的道路上分道扬镳,终于演变为人类。再后来,(有说100万年前,有说10万前)不知道为何原因,但想来不外乎求生存,他们中的一部分冒险走出东非大裂谷,散向地球各地。
所有生命遵循的不二法则就是适者生存。在适应各地环境的艰苦卓绝的生存斗争中,人类逐渐发展出各自不同的生存策略和生存形态,演化为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明(包括物质文明、制度文明、精神文明等各个基本方面)。
虽然不同种族在外貌上看来相差很大,其实在基因上几乎没什么不同,仅仅千分之一吧,大家都是人类的分支。不同种族具有同等存在的理由和权利,他们各自产生的文明也是一样。我们一直说,文明之间要相互尊重和理解,谁也不要将自己的文明强加于人。
不同的文明一开始都是适应各地自然地理环境的结果,远祖们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人类在适应过程中潜移默化,形成不同的风俗习惯、行为和思想方式,这些就是最初的文明基因。
称这些为基因,就是它们决定了后来的发展,后来不同的价值观念、社会制度,不同的民族性、国民性。时间是绵延不绝的,世上的事情都不是凭空而来、孤立发生的,必然有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一旦文明基因形成后,就会环环相扣,影响其发展轨迹,再要改变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所以越是古老的文明惯性越强,越难改变。俗话说“三岁看八岁,八岁看到老”,也是这个意思。
一个国家的政府经常在更换,制度也会改变,相比之下,文明的延续性就强多了,所以从文明的角度来理解一个民族,往往更接近其本质,也更加立体完整。
每个文明都是独特的,美国文明是人类创造的最年轻的文明,那么它与众不同的特点在哪里呢?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区别就来自它形成的方式。
所有古老的文明都是散居地球各地的原始人类进化而来,都是以原始部落的方式开始的,所以必然带有原始的痕迹,例如君主制等级制就是所有古老文明的共同制度,这是很自然的。
只要我们承认人类是从黑猩猩进化而来,那么根据对黑猩猩社会的了解,它是绝对有首领有等级的,所以人类的原始状态也不可能没有首领没有等级。
虽然在今天看来,原始人类的生活十分简陋,看似平等,但绝对是有等级的,对史前社会的考古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人殉,肯定是等级低的人为等级高的人殉葬,决不可能相反。
但是在美国这片土地上,居然从来没有过一个君主,殖民时期虽为英王属下,但英王也没来过。美国文明不是从原始人类进化发展而来的,它是在17世纪初,由宗教改革后的欧洲人(主要是英国人)去建立的。
美国文明的基因可以说是欧洲文明中的英国传统挪到北美荒野后,在适应当地环境后结出的果实。它是一批已经高度成熟的人类,带着一套高度成熟的思想,有意识地去创建的一种他们意愿中的文明。
如果不是因为15世纪末美洲大陆的发现,人类大概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至少不可能有在这样广袤大陆上重起炉灶的机会。大家知道,改造一个旧社会比创建一个新社会要艰难得多,但地球上哪里去找一片空地来重新开始呢?发现澳洲可以说是另一次机会,以后地球上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美国在开发西部的时候,又许多次地重复了这个过程,他们按照东部最初13州的模式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州,这在特纳的《边疆在美国历史中的重要性》里说得很详细。
这是一个复制、克隆的过程,结果也是一样的,就这样把美国文明的基因从大西洋沿岸一直播撒到太平洋沿岸,美国文明终于横亘北美大陆。美国各地都有一些小型的同种同族的移民聚居区,如唐人街、小意大利等,但一开始就不允许按照种族或母国来建州,文明的一致有利于维系美国成为一个完整国家,这是非常有前瞻性的决策。
或者有人要说,英国移民前早就有印第安人原住民了。没错,如果欧洲人没有发现和移民美洲,如果印第安人能够从容地慢慢发展他们自己的文明,那么现在的北美肯定是另一种文明。
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文明呢?我猜想,既然从原始状态自发产生,肯定也遵循同样一些规则,所以应该与旧世界的文明相差不会太大,当然也就根本不叫美国文明了,因为America 这个词就是欧洲人称呼这个大陆的。
所以,我们今天所说的美国文明,指的就是最初由英国移民发展出来的这种文明形态。这样说只是一个事实判断,完全和种族考虑无关。
因此,现今的美国文明可以说是历史造就了一个特殊机遇,英国移民,特别是清教移民,充分利用了这个机遇,他们带着强烈的宗教使命感去北美创建了一种新的文明。
强调英国移民,就是美国文明虽然受到各国移民的影响,但其基因在形成之初主要是受英国文明的影响(所谓White Anglo-Saxon Protetant;英国有“大宪章”等约束君权传统),二是受英国移民政策的影响。新大陆发现时,南美比北美发达得多,但西班牙葡萄牙移民带去不同的文明种子(天主教和君主制),形成了现在的拉美文明,显然相差很大。
2.美国文明形成于殖民时期——“约”的概念
从文明基因的重要性来看,认识美国文明应特别重视建国前那150年的殖民时期,因为基因在那时就孕育形成了。
移民们带去了欧洲发展到当时的文明,但不是单纯的复制,而是一种带有批判性的、富于创新的移植。这点在清教徒创立的马萨诸塞殖民地最为明显,他们是有意要建立一个区别于英国的政体。
因此,弗吉尼亚詹姆斯敦的英国移民虽然在时间上早于他们,但清教徒对美国文明所做的贡献却远远超出他们。
那么,清教徒们有没有成功创建出一种新的文明呢?答案是既否定又肯定。否定的是他们一心创建的那个神权政体只维持了几十年,“上帝之城”还是世俗化了。但即便世俗化了,那个政体还是有创新的。
林立树先生在《美国通史》的序里说;“美国的政权并非马上得之,马下治之,而是依‘文献’而立,循‘法律’而治。”这种机会在世界历史中实在是非常难得。这就是清教徒所说的“荒野使命”, 他们很清楚,只有离开了旧世界,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但是,荒野只是个外在条件,本身不会产生新的文明,是清教徒们的思想和信仰,才是美国文明的种子。
这个关键的种子就是“约”的概念。它是基督教的一个重要概念,我们知道《圣经》就是由《旧约》和《新约》两部分构成的。
新教是宗教改革的产物,清教是新教中新一轮的改革派。新教否定罗马教廷的至高无上权威,以《圣经》取而代之。“约”最初讲的都是与上帝的约,清教徒移民新大陆后就是依照约的概念来全方位地建立新社会。他们的“约”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恩典之约”,即信仰之约,是信徒与上帝的约,信奉上帝,因信称义。
二是“教会之约”,即信徒彼此自愿立约来建立独立的教会,共同礼拜上帝,过基督徒的生活。
三是“政府之约”,就是将约的做法延伸到尘世,通过立约来组建政府,管理世俗生活。
《五月花公约》以及后来所有的公约、合约、盟约的重要性就在这里。凡是涉及到多人的行为和组织都是通过立约产生,立字为据,来达到其合法性合理性。这种办事的方式在英属北美殖民地无处不在,贯穿始终,到1787年制宪会议召开时,早已成为全体民众约定俗成的传统。
“约”通常包括这样几个部分:
一、立约人。“五月花公约”是“吾等签约人,……陛下之忠顺臣民”;宪法开头是“我们,合众国的人民”;
二、立约的目的。“五月花公约”是“为维护秩序,谋求生存”;在宪法里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完善的联邦”;
三、约的内容。“五月花公约”是“结为民众自治政体”,制定颁布法律等等;宪法中就是其具体条款;
四、各方保证遵守服从;立约人签字为证。宪法是代表们一个个签完字后再拿到各州去批准的。
那么立约后,大家是否能认真对待这个约,这个合同呢?撕毁合同、违约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但美国好像有守约的传统。
这大概又要追溯到早年清教徒,他们自认为是和上帝立了约的,他们能平安到达北美,就证明上帝同意了这个约。和上帝的约自然马虎不得,哪怕灵魂一闪念也瞒不过无所不知的上帝。所以,这些虔诚的教徒非常认真地按照他们理解的上帝的话来做,唯恐违了约,受到上帝严惩。
毫无疑问,他们是从内心深处相信的。清教徒从掌权开始直至消亡,居然没有腐败,这就是真信仰的证明。他们创建了“约”的传统,也创建了守约的传统,直至今日,美国人对立约还是很认真的。
3.自治与法治
美国文明的两大特点——自治和法治,在我看来,都是从这个“约”的概念里衍生出的。
先说自治。
第一,约是当事人主动自觉的行为,只要不是城下之盟,约就应该是双方或多方自愿签订的,不受外界强制干预。人们要做一件事,小到商品交易,大到建立政府,都是立约而成。可见,约是民众自己管理自己的一种方式,是自治的基础。
第二,在立约中,就像在贸易中,立约各方是相对平等的。当政府是人民立约所建时,人人都清楚政府的权力是人民授予的,这和君权神授、替天行道就大不一样。
美国的自治源自教会的自治。教会的自治是新教的重要创新,罗马教会是个庞大的金字塔组织,层层指挥,层层服从。
宗教改革冲破了这一权力结构,信徒们只要相互认同,便可立约自组教会。各教会间彼此平等,自己管理自己,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这是空前的制度创新。
殖民时期的新英格兰镇议会就是典型的居民自治形式,实行小范围的直接民主。虽然四百年来美国政府的权力扩大了许多,但自治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在美国,联邦和州是两套政府,宪法第四条就是专门界定联邦和州的权力的。华盛顿DC那个是联邦政府,从来不是中央政府。在中央政府的体制中,地方官员都由中央任命,而美国的州长市长都是当地选民选举产生。
各州有自己的宪法和法律,条件是不能和合众国宪法相违背。所以美国有的州有死刑,有的没有。联邦政府是无权处理州和地方事务的,除非涉及州际关系,或州和联邦的关系。
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也是分别征税的,所以一个美国人要给不同的政府纳税,还要选举不同政府的官员,总统是唯一一位全体美国选民选举的官员。
可以说,美国每个州都是自治州,地方政务均由当地人民自理,联邦主要统管国防、外交、州际事务,后来由于种族、民权、福利等问题,越来越多地渗入到地方事务,这也是美国人通常反对大政府的原因,他们已经习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了。
再说法治。
自治不是为所欲为,必须遵守一套共同的规定,立约人必须守约,约才能成立。约的条款就是法,法治就是用一套明文规定的法则来治理国家。这个法必须高于所有人,只要有一个人可以逍遥于法之上,就不能称为法治。
所以潘恩在《常识》中就感慨地说:“在专制政府中国,王是法,而在北美,法就是国王。”这句话非常概括,这一颠倒就颠倒出一个现代国家。
宪法就是个约,是全体国民立的约,要改变它必须由立约人重新立约,这就是修宪。因为政府是宪法产生的,所以政府自己不能修宪,总统不行,国会不行,最高法院也不行,它只有司法复审权,是解释宪法之权。
修宪必须由专门的制宪会议,或各州议会来做,这才符合权力授受的逻辑关系。
1860年,林肯当选总统后,南卡罗来纳州立即宣布脱离联邦。联邦是立约而建的,如果要脱离,理应由缔约各方共同协商解决,所以单方面宣布脱离联邦显然是一种违约的行为。林肯在第一次就职演说中就说,联邦是不可分的,联邦的历史比宪法更为久远,它是1774年第一次大陆会议通过的《联合条款》所组成的,1776年的《独立宣言》和1778年的《邦联条例》使之成熟,到1787年制定宪法时,联邦已经存在,所以序言中说的不是组成联邦,而是组织一个更完善的联邦。南北战争不是以消灭奴隶制的名义开仗的,北方的口号是“为了统一的联邦”。
快四百年了,美国人对待约和法的态度从未改变过。宪法也有两百多年了,为适应时代发展,修宪27次,但宪法的权威仍然至高无上,是否违宪仍然是衡量所有制定法的金标准。
九位大法官权力无比,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在美国最终都会成为一个法律问题在最高法院获得裁决。这种宪法至上的做法在西方法治国家中也是不多见的。罗斯福在推行新政时曾受到最高法院的阻扰,他想改组法院,给每位年过70的法官(当时有6位)加配一名法官,结果碰一鼻子灰。
直到2000年,布什和戈尔在大选中因为计票问题僵持不下,也是最高法院一锤定音。凡是最高法院作出裁决,很少有不服从的现象发生。
法官之所以能够独立判断,不受行政权力干扰,就是因为宪法规定,他们一旦就职,只要尽忠职守,就能继续任职,没人能开除他们。
所以,法官们不必看行政权力的眼色。某个总统任命的最高法官却作出不符合他意愿的判决毫不奇怪。
4.政教分离的原则
政教分离的原则是美国立国后才正式确定的。宪法第六条规定,“合众国政府之任何职位或公职,皆不得以任何宗教标准作为任职的必要条件。”第一条修正案又规定,国会不得确立一种宗教或禁止信教自由。
尽管大部分美国人自称信教,但美国确实没有国教,所有的宗教场所都是由信徒自己筹款维持的。
从文献中可以看出,这一国策同样也是发端于殖民时期。在马萨诸塞殖民早期,温斯罗普带领清教移民建立的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神权政体,信教是强迫性的,教会和政府密切配合,统管居民的思想和行为。
罗杰·威廉斯是个异端,他强烈主张政教分离,因为他看到了宗教若和行政权力搞在一起,很容易以宗教正确的名义来镇压异端,造成灾难。宗教改革给了信徒自己阅读圣经的权利,更重要的是肯定了个人判断的权利。
威廉斯认为,宗教是良心良知的问题,由于人的堕落,能够确认真理的只有上帝,而非教会,更不是政府,他们无权判断信徒的信仰,政府应该退出信仰领域。
政教能够分离的深层次原因,还是因为基督教将人的生活分为属灵的和属世的两个国度,尘世是一个世界,灵魂是另一个世界。尘世是暂时的,灵魂才是永恒的。今生只是为来世作准备,为的是努力表现求得上帝恩泽,死后进入天堂,得享永恒。耶稣也说过,“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所以即便在马萨诸塞神权政治中也还是政教有别,牧师是不能兼任行政长官的。
基督教世界的这种两分法在西欧产生了两个并存的权威:罗马教廷和尘世君主。教廷的势力很大,往往可以钳制君主。当欧洲各国君主势力强大后便企图对抗罗马教廷,这就是宗教改革深层次的原因。
宗教改革成功后,罗马教廷的权威在新教国家土崩瓦解。在英国,亨利八世自立为英国国教之主,由于国教还存在,所以还会有宗教迫害。
《读本》中第十篇《弗吉尼亚宗教自由法令》是杰斐逊的杰作,将思想自由的意义说得十分透彻,他总结道,“一切谬误,只要到了大家可以自由反驳的时候,就不危险了。”
政府退出宗教领域,就意味着它退出信仰和思想的领域。政府只有执法之权,无权监管民众的思想。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光怪陆离的现象能在美国存在,因为只要没有违法,政府就无权禁止,政府要打赢一场官司也不是容易的。
这条政教分离的国策对于美国这样一个移民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难想象如果美国有国教,有法定的正统思想,那又该如何对待世界各国移民所带来的几乎囊括人类所有的宗教信仰?
5.重效用轻理论的思维传统
美国一建国就是一个世俗国家,宗教不再进入政治领域。那么世俗化后他们怎么思想呢?他们的思维有什么特点呢?我觉得,最大的特点就是重效用轻理论,实用主义是美国唯一的本土哲学。
解决问题是他们的出发点,也是目的地。对待理论,他们完全是依据其实际效用来评判和使用的,从来不受理论束缚。
实用主义作为一门哲学,产生于19和20世纪交接之时。当时哲学已经普遍脱离生活,钻进了象牙塔。实用主义雄心勃勃,试图将哲学重新变得实用,成为生活的指南。它重新定义真理,将它视为一种有效用的假设,是用来指导行动的。
如果在现实中获得预期效果,那才成为真理,这也就是著名的“有用即真理,真理即有用”,也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实用主义否定绝对真理,因为在变化的现实中,新经验往往会越出曾经的真理,人们不可能抛弃现实,只能抛弃不再适用的真理。
实用主义作为哲学是世纪相交时才形成的,但它并不是无中生有,或者说它只是将一种向来如此的美国经验上升成了理论。
看看美国宪法,其中没有任何法定的指导思想,全部都是具体规定,主要是权力的分配。虽然制宪者们并非不知道当时一些流行的政治理论,但他们并不认为任何一种理论能永远应对人类社会层出不穷的新问题。
时代在变,如杰斐逊所言,世界永远属于活着的人,每一代人都必须适应新情况,依据对社会有利的原则来灵活应对。所以他们留有余地,让宪法能够通过修正案来与时俱进。
罗斯福也是个很好的典型。1929年美国股市崩盘,引发大萧条,当时的总统胡佛是个经济能手,美国总统中大概他最懂经济,但他比较拘泥于对联邦政府功能的成见,或者说忠于传统的放任自由主义的经济理论,不能放手去应对这场空前的经济危机。
而罗斯福当选后放手试验,他的新政就是不断地试验,一个办法不行就再换一个,没有理论的框框,只有法律的框框。
美国历史上很少出现理论之争,一是因为宪法允许不同观点的存在,人们坦然处之。二是美国人根本不那么关心理论。上世纪80年代后的理论热主要也就是在大学英语系热闹,几乎进入不了社会主流,后来关于“政治正确”的说法曾经波及社会,好像大众也并不认同。
在美国人心目中,看重的是法律,是效用,是实际问题,很少在理论上较真。理论上较大的争论还是和宗教有关,最有名的就是1925年的斯科普斯猴子案。当时田纳西州立法禁止公立学校教授进化论,凡否定上帝造人,说人是由动物演化而来定为刑事犯罪。
中学老师斯诺普斯因为教授进化论被告上法庭。曾任国务卿的平民党领袖布莱恩出庭为田纳西这条法律辩护,这算是一次理论上的辩论,吸引了全国的目光。结果是斯诺普斯被判有罪,布莱恩在法律上赢了,但同时也赢得了他未曾想到的一片嘲笑。
文字选自钱满素《自由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