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深山护林30载 最愧对孩子
攀枝花护林员梁光平说,因林场医疗条件差,儿子两岁时被误诊致听力受损
你慌啥子,骑一回,你绊一回。”“哎呀,下雨天得嘛,我还不是一身泥浆。”
“算了,莫说了。伸开腿,我给你涂点药!”
55岁的梁光平不顶嘴了,脸上笑呵呵的,把自己的裤管撸起来,露出膝盖磕破的伤口,已经干了的血印和泥浆凝在一起。48岁的妻子张红梅嘴里不停唠叨着,用湿毛巾把泥迹擦干,给他涂药。
天完全黑了,老屋里黑漆漆的,梁光平打开电筒,又出门去了,摩托车发出的马达声在僻静的森林里传开。他要赶往几公里外的微型电站放水,放水后,老屋里的电视电灯能有大概4个小时的用电供应,那是他们一天最幸福的时刻。匆匆吃了饭洗了澡,梁光平倒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四川攀枝花普威林业局黑谷田林场护林员“夫妻档”又度过了平常的一天,只不过8月13日这一天,梁光平外出护林“挂彩”,让沉默寡言的妻子多了一顿唠叨。30年来,梁光平和妻子张红梅在这片攀西最闭塞的森林里,默默看护着几万亩的绿色家园。
孤独、闭塞、劳苦、寡淡的护林生活,外面的人鲜有了解。这对夫妻最愧疚的是,因为这份默默付出的工作,他们弄“丢”了儿子的耳朵。
难忍的清苦
在林场,孤独是最可怕的敌人
33年前,22岁的梁光平赶了2天的车,从射洪老家到了攀枝花。
作为“林二代”,初次看到热闹的森工局,他觉得新奇又期待。结果,等到分到基层林场的时候,他的心里打起了鼓。一条又一条盘山路,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全是原始森林。巡完山后闭塞孤独的日子,他也觉得很难忍受,“在这里,孤独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想过离开,学老家的发小,去上海广州打工,结果被老父亲一顿骂。跟随着森工企业的命运变化,梁光平熬过最苦的日子,在林场扎下根,在这里娶到了比自己小7岁的张红梅,从开始的砍树人变成后来的护林人。
梁光平说:“这辈子,我就这命,都是和森林打交道。呆在森林里几十年,多犟多野的性格,都被磨平了。”
2012年夏天,梁光平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磨难。那天早上出门去巡山,他就觉得浑身没劲,“总觉得哪不舒服”。两口子走了几十里山路,晚上回到护林站,煮了点稀饭就爬上床睡了。半夜里,梁光平肚子突然剧烈疼痛。“老婆啊,痛得不行了!”他捂着肚子,身体蜷缩,额头全是汗,从床这头爬到那头。
张红梅慌了,翻开抽屉找止疼药,但只找到感冒药。外边下着雨,没有电,没有电话,张红梅不知所措,护林站人迹罕至,医生要到几十公里外的林场才有。天黑又下着雨,山路泥泞,不敢出山。张红梅拿来热毛巾敷在丈夫肚子上,学着老人“刮痧”的方法,但不管用,梁光平仍痛得打滚。
“肚子痛了一夜,我以为要死在林子里了。”梁光平说,痛到天亮,雨停了,工友决定还是骑着摩托车把他往外送。这个护林站里,只有他们两家四口人,周围连农户都没几家。烂泥路上摔了几跤,一身泥浆的梁光平总算被送到了得石乡卫生院。医生检查后,诊断他得了阑尾炎,住了几天的院后,梁光平总算“感觉又活过来了”。
微小的幸福
有了手机,QQ和微信都会用了
8月13日晚上,华西都市报记者来到了梁光平的护林站。两个月前,通到这里的烂泥路刚换上水泥路,这让出山的时间从4小时缩短到不到1小时。
护林站是一栋上世纪80年代留下的老房子,墙面爬满了绿苔。护林站总共有4个人,还有一条听话的狗,每天巡山都要带着。记者的到来,让梁光平他们很高兴,因为他们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就在当天,因为下雨路滑,路上摩托车摔了,梁光平摔破了膝盖,张红梅也一身泥浆。在野外没有办法,梁光平只能简单处理一下继续干活。拿着望远镜,他发现了一团发枯的林子,他们爬上去剥开了树皮,根据多年的经验,梁光平判断这片林子得了小肚虫病,一种肉眼很难看到的病虫。每天的巡山,监测森林病害、虫害和物种入侵并及时采样汇报,是他们的基本职责。
听完妻子的牢骚,梁光平骑车去微型电站发电去了,记者到护林站的时候漆黑一片,狗冲过来汪汪大叫。虽然是夏天,但晚上气温很低,几位护林人点了几根废木柴,说驱驱湿气,“顺便当灯用”。
一会儿,电灯亮了,听到了梁光平回来的摩托车声。在电灯下,梁光平和张红梅乐呵呵地和记者摆着龙门阵。梁光平的烟一根接一根,张红梅也管不了他。她说,几十年了,山里啥娱乐都没有,不抽点烟,还能干啥?
充电的手机响了,是微信信息提示音,儿子梁宇发来的信息:“爸,晚饭吃的啥子?”“手机真是好东西,这两年有了它,知道外边的事了。”梁光平有点得意:“别以为我们老了,QQ、微信我都会用。每天晚上发电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机和充电宝充满电。”
一生的愧疚
儿子被赤脚医生误诊,听力受损
手机是儿子梁宇给梁光平夫妻买的,梁宇今年28岁了,在米易县城打了一份工,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已经嫁回了老家射洪。
说到孩子,梁光平夫妻眼泪就下来了。“在林场干,管不过来,从小双胞胎就分开,女儿送回老家爷爷奶奶带大的,儿子是我们带大的。”欣慰的是,虽然女儿和自己不是很亲,但对他们很孝顺。
梁宇听力严重障碍,戴着助听器,凑近了才能听到别人说话,这是两口子一生最愧疚的事情。1989年,梁光平夫妻在412工段工作时,两岁多的梁宇得了胸部结核,高烧不退。着急的梁光平背着儿子,用被单盖着儿子的头,张红梅跟在身后,在雨夜走了30多公里路,5个多小时才到了联合乡林场。林场上医疗条件差,只有赤脚医生,医生以为梁宇得了感冒,就给孩子打了青霉素,结果损害了梁宇的听力,从此落下了残疾。
“谁让我们干这个护林员呢?这工作就是苦,代价也大。对不起娃娃,把他的耳朵弄‘丢’了。”梁光平泛着眼泪花,一会又赶紧抹了眼泪,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立即评
向森林的精灵们致敬
苟明“呆在森林里几十年,多犟多野的性格,都被磨平了。”
护林员梁光平的这句话,让我们再次想起他的通江同行景祥俊。
前些日子,景祥俊与丈夫守护米仓山18年的故事,让几十万人在网上留下了评论,有人感动、有人赞赏、有人祝福,却鲜有批评和质疑。
在各种观点交汇的网络上,几乎任何事件,都有人骂有人质疑。所以,这样一边倒的评论,让我们诧异。网友“每飯樂”的评论,揭示了这个现象的原因:“一对与世无争的神仙眷侣,他们是守护森林绿海的精灵。”
一方面,是景祥俊对爱情的坚守。作为一个城市姑娘,与淳朴的农村小伙相守大山18年,心里踏实而坚定,追求纯粹而美好。这份坚守让很多读者回归到了最初的自我。另一方面,是景祥俊对大山的坚守。她在大山坚守18年,植树数十万棵,保护着长江上游的生态,让读者感动而感激。
但采访中,景祥俊并没有过多提及自己护林工作的价值,她只是说:“如果我离开这里,没有这里的好环境的养活,我可能早就死了。”
跟她一样,全省3万多名国有林业职工,每天在森林里来来往往,同时不断抵抗着无止境的孤独。他们就像守护森林的精灵一样,与大山相互依存,为我们保护生态,为长江上游的土壤、水源保护做贡献,为我们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而坚守。
我们曾对一位护林员谈起过这些年生态的改变,他朴实地说,那都是党和政府的功劳,自己只是兢兢业业完成了本职工作。
而我们,生活在城市,除了察觉雾霾,除了从新闻里看到洪灾肆虐,我们并不知道,截至2014年,我省仍有水土流失面积15.65万平方公里,同时,还有150万公顷荒漠化土地亟待整治。到2020年,四川将致力于全面建成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实现森林面积2.65亿亩、林业自然保护区815万公顷,森林覆盖率达到37%以上。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我们相信,有了这些坚守在森林的精灵,这个目标一定能实现,我们的天将更蓝、我们的空气将更清新。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的爱情,也将更美好。
向这群森林的精灵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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