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扒的居民楼
唯一一户不走的“钉子户”
本站讯 辽阳市辽阳县的县城名叫首山镇,就在距县委县政府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两栋居民楼早已只剩下个框架子,这里百余户居民离开这里已近三年的时间,到目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迁。
这里的居民说,三年前他们在强迫签协议时,开发商和镇里都说是县政府的老旧楼改造项目,只要同意搬走签了合同,当年年底就回迁,可是,一晃三年过去了,老
楼没有完全扒掉,新楼更是连影子都没有,于是他们四处上访才知道,这两栋楼根本就不是什么县政府住宅改造项目,扒楼时,县政府及一些相关部门都不知道这事
儿,也就是说,从扒楼到目前为止,这两栋楼的被拆,都属开发者的私人行为,于是,居民们想不明白了,就在政府的眼皮底下,开发商干了这么大件事,持续时间
又这么久,真的是开发单位胆子太大?还是政府相关部门或领导的默许?最关键的是,他们这百余户回迁房怎么办?辽阳县政府如何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开发商擦
屁股呢?
这里的居民们说,在这个辽阳县,近几年因扩城、修路及城中村改造,强迁、抓人、伤人甚至无故被判刑者,已发生了多起因这两栋楼发生的问题,在这个辽阳县早
已不算什么事情。事情真的是这样吗?于是,记者从这两栋楼开始,针对这个县这几年来在拆迁方面发生的种种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调查采访。
开发单位:找政府谁管你们啊?
记者调查得知,这两栋楼都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楼上没有街和路的号码,但它地处辽阳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一层都是邻街的商铺,所以,开发商看中了这寸土寸金的商业价值,这就是在没有任何手续就强迁并开扒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
张大爷是位退休的老党员老干部,他在这个楼里已住了近二十年。他告诉记者,在2012年年底,开发商就找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到他家,要他在这栋楼带个
头,先把协议签了,补偿多少钱都好说,张大爷见来人拿的协议很不正规,没有镇或县政府相关部门的公章,就觉得这动迁肯定有问题,他拒绝了签字,但在以后的
日子里,他再没有安宁过,家里的电话常常被骚扰还是小事,连他上街买菜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恐吓他:“你这个老不死的,活够了吧?不想活我们成全你。”等
等,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不得不在几乎空白的一张纸上签了字。
张大爷说,住在他们这楼里的人,大多在半恐吓半威胁下签了字之后,以为开发单位急于向外售门市和楼房,他们的回迁房也会因此而很快地被建起来,可是,一年
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原来的老楼除了门窗被拆除外,其它的还是原地的站在那里,于是,他们找开发单位交涉,开始让他们等着,接着是不再理会他们的要求,再
接下来是恶语相加:“找到哪也没人管你们,你们以为县政府会管你们呀?做梦吧!”没办法,他们多次到镇里和县政府进行讨说法,开始得到回答是“调查调查再
说”,最后告诉他们:“这是开发商的私自行为,与政府没有关系”。到此,张大爷这伙人懵了,他们为租房,在这个县城到处地搬家,可老了老了却连个安身的地
方也没有了。
在现场,记者也看到了这两栋被拆成半拉子的楼房,就在记者为这楼房拍照时,一位自称是开发单位的工作人员上前阻止,出言不逊并抢记者的相机,说这里不准记
者和任何人拍照,他们向记者索要证件,记者没有理会,说一会去县政府,到时候一定会看到记者的证件。一说去县政府,这工作人员嗓音立即提高八度:“去县政
府?笑话,你以为县政府会接待你们?你以为县政府会管这事?我们这事,谁也管不了。”在这人的一路跟踪下,记者步行来到了辽阳县委县政府,进了大院,这跟
踪者才肯罢休,于是记者在想,对记者都能如此,对百姓呢?是谁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胆子?
"钉子户":只因他们没手续所以我们就不能走
张大爷他们告诉记者,拆了他们房子的单位名叫“鑫奥置业有限公司”,老板是一位女的,名叫李海燕,此人本事很大,不管在辽阳县还是辽阳市,是位手眼通天的
人物,她本是县住建局的一位在职职工,现在还吃着“空晌”,干了开发这一行后,一切全用钱开路,结交了县和市里多位有实权的领导,所以她才敢在没有任手续
的情况下,私自去扒掉百余户的居民楼,这也是他们投诉无门的主要原因。张大爷他们还说,在辽阳县,李海燕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真正能左右县市领导的,还是
那些大些个的开发商和开矿的老板们,因他们钱更大,所以背景更深厚。
在人民街和步行街的交叉路口处,是被扒的两栋楼中其中的一处。这栋楼,楼上的居民早已搬走,一楼的门市房也都关门大吉,只有一处名叫“万隆批发站”的大型
商业网点还在开张营业着,这家门市的存在,在整个关了门的商铺当中,是显得那么的孤单与不和谐。店里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他们这家商店被砸玻
璃、泼粪水等已有多次,但他们始终没有屈服,原因是他们没有动迁资格,对这样的开发商,给多少钱也不搬。谈到有人说他家是钉子户的问题,店里负责人说:
“如果政府出面动迁,我们开出天价,不给就不走,这才能称上钉子户,对这样什么手续都没有,私自来扒楼的开发者,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钉子户?他们才是
强盗。”
就在距这家批发部的不远处,一个门市的店主来搬最后的货物,记者问了他几个问题对方都不回答,只是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记者知道,那是开发商的眼线,
几个小时后,这位业主在电话当中告诉记者,起初,他们这些商户准备联合起来一同抗争,奈何有人最先受不了开发者的卑鄙恶劣手段相加,还是先后退了出来。他
说,这一走,说不定什么时间能回来,这经营上的损失可能永远只是个数字,没有人会管的,最后他无奈地说:“在我们辽阳县,无处讲理呀,这事多亏不是政府行
为,没有政府出面,不然,让你走你不走,政府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针对这“金奥置业”的背景及这次私自强拆的性质问题,辽阳县房屋征收管理局的马壮局长告诉记者,李海燕原来曾是县房屋征收管理办公室(拆迁办)的在职人
员,后来辞职接收了她父亲的这家公司。至于开发这两栋楼的问题,他说这家公司属实没有任何手续,是自己的私自行为,在他们调查当中也了解到了他们采取了砸
玻璃、泼粪等手段,但只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与政府一点关系也没有,目前政府最着急也是最急于处理的,是这100余户居民回迁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永远
是这个县城不稳定的因素。
因拒绝强迁:近20位村民领罪
李海燕的行为似乎已很明了了,但是,她这样做是偶然还是必然?是不是如这个县城百姓所说的:“李海燕的这种做法只是小菜一碟”,那么“大菜”又是什么呢?记者就此开始了更深入的调查。
在这个辽阳县,这几年来这个县城变化的真不小,可这表面变化的背后,却发生了很多让记者不解的事情。
还是从四年前的2011年5月说起吧。
这年的5月份,辽阳县政府开始对一个叫马伊屯村进行拆迁工作。对这个村屯进行拆迁,不仅是辽阳县政府的行为,也是时任辽宁省省长的亲自督办的一项工程,这
项工程主要涉及到道路改造和村屯改造的诸多事宜,这位省领导要求的时间紧,并发出“这项工作干不好县委书记就别当”的狠话,于是,时任辽阳县的县委书记使
出了浑身解数,但是,由于拆迁政策和时间太紧等问题,这位领导的这项工作没能如期进行,他被调离了岗位,接下来是一位县委副书记接手此事,这位领导很年
轻,据说工作很有铁手腕,他接手这项工作后,采取的唯一手段就是强迁,谁阻止了这项工作就收拾谁。
最先撞到枪口上的是一家四姐妹,因补偿问题没有签字,于是她们的厂房遭到强迁,为守住自己的这份财产,这四姐妹在一片废墟上搭起了临时的帐篷,没多久,这
四姐妹被捕了,并分别领了时间不等的刑期,就在看守所里的时候,这个县政府就直接对这四姐妹说:“谁在协议书上签字,谁就可以回家。”但是,她们不管签字
的还是没有签字的,都领到了刑期,这个刑期是从进入看守所的那天起,到在协议书上签字为止,半年签字的就被判半年,十个月签字的,刑期就是十个月。
比这四姐妹稍好一些的村民,是只拘留不判刑,期中还有两个家庭的一家四口,总共涉及到的人数为20多人,这只是马伊屯一个村,在此后相继遭强迁的还有孔姓台的村民,不签字便被拘留,理由都是“妨害公务罪”。
在这次的大型强迁中,这位领导还使用了一个更铁的手段:凡是不在协议书上签字的村民,且家里有在政府上班亲戚的,这位政府工作人员就不用上班了,回家做亲属的工作去,什么时候工作做通了,就回政府上班,做不通,就不用再回来了。这一招还真的管用。
政府的铁手腕对村民的严重打压,终于激起了更多村民的反抗。
到了2013年4月,这里村民已全部住上了楼房,负责这项工作的领导也因此遭到省里多次表扬,但在这个月的9日,这里又发生了一起震动整个辽阳县的事件。
这天上午10点左右,辽宁省的领导来这个县专门检查马伊屯城中村改造的情况,听说还要将他们的经验向省内其它地方推广。县领导准备带着省里领导到新建的楼
去看看,这件事,马伊屯的村民知道了,他们觉得,这可是向省领导反映他们遭遇的一个大好时机,于是村民们便聚积在建楼的路边等候,可他们等来的不是省里领
导,却是县领导派来的几十位特警,于是相互间发生冲突,这次,有多位村民住进了医院,但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没有人被拘留。
记者手记:拆迁痛何时休?
如果说,李海燕的做法是个人行为,那么,发生在这之前的事件,可纯属辽阳县的政府行为。
在记者采访李海燕这个私自强拆的事情时,指挥马伊屯和孔姓台拆迁工作的县领导早已荣升到了县委书记,然而,他当年的“铁手腕”之后,却留下了许多的隐患。
记者采访得知,几年前领了刑的或被拘留的一些人,还在不断地为自己的利益与这个县政府抗争着,但表面上看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张大爷他们说,有了几年前的马伊屯等事件,有了县里的这些做法,才有了李海燕的这种没有任何手续的私自强迁,也有人说,李海燕的做法不是她一个人的行为,是有县领导在背后指使她给她撑腰,不然谁也不敢这样做。
本以为,马伊屯和孔姓台改造过后,这个县便会消停了,可是,此类事件却还在发生着。
这个县政府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他们县委和县政府大院,最怕来老百姓,不管人多还是人少,那怕就一两个人,县领导那根最敏感的神经马上就会竖起来,遇到这种情况,领导们马上就会派人去问:“看看来的人是谁?”
因强迁,有几户已家破人亡了;也因强迁,政府的一些工作还在诚惶诚恐中进行着。
强迁之痛还在继续,不管对村民还是对这个县的政府。这种痛何时才能休?记者没有答案,最起码现在没有。
本站主任记者孙学友 文 宏伟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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